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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曾英棟
或許我是一個貪心的人,所以我喜新又念舊。喜新和念舊分開來講,其實就是「專情」,只是時間長短的差別。可能喜新的時間非常短暫,念舊的時間則恆常久遠。
新和舊,是一種相對關係。念舊和厭舊是不同的。念舊充滿了感情,厭舊則是寡情之舉。雖然我們常以「喜新念舊」形容情愛,若用在科學與文化上,又是另一番情景。
新和舊沒有好或不好。以美國為例,移民從波士頓上岸,一路遠征大西部,「冒險」是他們的立國精神,「新就是好」成為他們常見口號;美國人不斷追求新的、實驗性的事物,在科技、藝術與商業上皆有建樹,是喜新的代表。
日本,則是念舊的國家,在京都,唐朝傳來的文化被保存得比在中國大陸當地還好;他們也是喜新的國家,明治維新時徹底拋去歷史束縛,如今在東京、在新宿都可以看到與歐美同步的潮流。這是一個決絕的民族,民族性同時表現在喜新、念舊與新舊融合之上。
喜新,是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和夢想,念舊,是對過去的緬懷和珍惜。「新與舊構成了所有事物的經緯」詩人愛默生如此寫道:「沒有一條線不是由這兩股力量所扭成的。」就讀紐約大學時我油畫和版畫雙主修,那時學習的版畫技法是金屬腐蝕、一版多色,做一個版,需要七、八十個小時,一天頂多只能印三張,非常細膩且耗時,回台灣後,便不再碰版畫了。
二○二三年台北南港漢來飯店成立,向我訂購作品,因為短時間內需要大量作品,只有版畫可以滿足條件,於是復出江湖,再做版畫。由於科技和材料的進步,我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數位版畫」。數位版畫具備幾個特殊之處:「合成性」、「複製性」、「連結性」,所以能成為全新的創作途徑。也因為這些特質,發現它具備數學、商業裡所說的「乘法」與「複利」概念;透過數位創作,變化不斷產生、加成,創造了無限的可能性。
新可能是個觀念,或是技術,舊是我們存有的內在本質或形式;「不滿足」產生喜新和念舊,其實是推動文化演化的原動力。最近碰到從事AI相關工作的友人,透過他們的專業模組,將會產生另一波不可預知的、全新的樣貌。
大學的老師席德進上課時曾說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如果你無法了解和欣賞新的東西,你就無法創作出比新更新的作品。」AI的時代已經悄然來臨,如何運用新科技和新觀念,呈現原有內蘊、綻放出代表時代的美學花朵,是身為當代藝術家無法逃避的任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