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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進龍美國Besharat Museum Gallery新作展

賞櫻、畫櫻、知櫻

陳貺怡 2019-11-06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特聘教授黃進龍,是享譽國際的知名畫家,擔任臺灣國際水彩畫協會榮譽理事長,他的水彩創作享有國際盛名,油畫也不惶多讓。
 

雄谷櫻堤意象,2019 油畫 麻不,65x91cm,私人收藏。(圖/陳貺怡提供)

達成「融中貫西」之理想
 
在他將近三十年的職業生涯中,一直被認為繼承了林風眠、徐悲鴻、常玉,以及臺灣六十年代以來無數引領風騷的大師們「融中貫西」或「東西共榮」之理想。

東西之間在內涵與方法上的貫通,似乎成為其創作的中心議題,黃進龍過往的作品經常在不同層級的許多元素上,勤勤懇懇地依照個人對東、西藝術的認知進行整合,這也是他的作品在國際間大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然而,「融中貫西」是何等困難的議題?自十九世紀以來,多少東方、西方藝術家前仆後繼,只為了探尋和鑽研兩個看似對立的文化傳統之間的關係,特別在當前全球化已成事實的資訊時代裡,黃進龍又是如何回應這個千古議題卻不落入俗套?

 

畫展開幕日許多藝術愛好者及亞特蘭大華裔美術協會多位成員到場欣賞畫作。(圖/陳貺怡提供)

盡情揮灑又嚴格控管
的材料世界

 
黃進龍的油畫作品比諸於水彩,從取景角度上,很明顯的近取代了遠,局部取代了整體,櫻花或單純或複雜的枝幹一筆縱貫或橫掃整個畫面,花朵若隱若現,精緻勾勒的花瓣與隨意撒布的色點混為一談,足證明他不再把重點放在所見對象(objects seen)的整體描繪。

此外,黃進龍在處理櫻樹時,不斷誇張顏料的流動性或稠密度,以至於形體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難辨。如此的處理方式對觀者而言幾乎脫離了視覺(optique)的主導,而營造了一種德勒茲(Gille Deleuze)所謂的「視觸性」(haptique)。

而他更喜歡在背景中進行種種材料的試驗與表現,只要旁觀黃進龍繪畫的過程,便能被他在材料掌握上的專業度折服:他自製顏料,試驗各種接著劑與溶劑的效果;他自製或嘗試各種中、西材料、筆刷的尺寸,運用顏料的潑灑、滴淋、流動、塗敷、渲染、層疊,及筆刷的乾擦、甩點、動勢轉折與速度變化等技法,營造出一個盡情揮灑卻又嚴格控管的材料世界。在其中形體時而浮出、時而隱沒,製造出一種具象/抽象、可視/不可視、理性/感性、物質/精神之間的辯證與對話。需知,他縱使「觀櫻花千棵」創作時總不打精細草稿,任憑形像快速「成形」(Gestaltung),然而並沒有在成形之後就此停筆,而是繼續展開一場造形與材料的激烈辯證。

畫中所有的元素均相互滲透,而多餘與超過的元素也可能被覆蓋或擦洗。畫面中的細節,在甫成形時原本清晰可見,但在材料介入後,反而因模糊而像謎一般的誘人。至於藝術家原本擁有的出色造形能力與材料掌握力,也在這樣過程中,間歇性地讓位給偶然和隨機。
 
生活經驗中
萃取出超然的生命境界

 
所以我們知道材料的介入讓「形」讓位給揮發、流動、延展、模糊;所有的不穩定、偶發和變動;讓顏料的性質與狀態被看見,而不是被掩蓋在櫻樹嚴峻的形狀與輪廓之下。甚至是為了讓藝術家繪畫的過程被看見,不論是尚未開始或已經完成的。

甚至為了在「賞櫻」之外,更上一層樓的「知櫻」:從觀賞的感性體驗,到對繪畫對像與材料的知性理解,黃進龍畫的不只是櫻花美麗的容顏與身姿,也是賞櫻時那稍縱即逝、無法言傳亦不可視的「氛圍」。正是這種內容與容器的高度契合,使我們從「賞櫻」這樣的浮世中,透過黃進龍「畫櫻」時東西融貫的普世美學,萃取出「知櫻」所達到的超然卓越的生命境界。